總算在今天玩完《還願 Devotion》了，時長約三個小時，決定來說說自己的想法。
我應該算是《返校》的腦粉吧，自己玩了約莫三次，推坑四五個朋友，看了六支以上的實況，分析文章跟內容更是無數。
第一次進台北電玩展，就為了想去看看《返校》的攤位，買個 T-Shirt 而已（可惜賣完了）。
基於這樣的期待，如此的前提之下，我是怎麼看待《還願》呢？
※※※最後防雷線※※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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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以自圓其說的主線文本
網路上已經有相當多的分析，以劇情來說：《還願》先前的 ARG （Alternate Reality Game）跟劇本中的指涉分析，遊戲中各張海報對應的遇害人物，甚至連麻將桌牌局的意涵，杜家房子的風水，都有人分析。
但我發現有一件事情，討論的人意外的少 — — 也就是《還願》中「還願」本身的意象，在文本中的呈現，以及為何令我失望。
（聽起來真饒口）
對我來說，再多縝密的細節設定、多投入的美術，都很難彌補本身劇本主旨上的不切題及缺漏。
讓我們先從維基百科的定義開始：「還願，是一種向神聖許下心願，應驗後對神聖、廟宇或者是社會進行回饋的行為。」
是的，相較於「許願」來說，「還願」是事成之後的奉獻。
而《還願》的作品英文名《Devotion》，我個人認為較難反應這樣的意涵，devotion 有奉獻、獻身之意，亦有宗教上的指涉，但還願的重點是「在事後的奉獻」，有微妙的不同。
※《返校》的英譯《Detention》我個人很喜歡，detention 拘留的意涵，跟方芮欣被困在學校，被困在輪迴中，有隱約的呼應。
結局分析一：到底「還」了什麼「願」？
遊戲中與還願有關的，主要在第一次美心氣喘意外被治好，杜豐宇認為是靠何老師，而美心認為則是靠折鬱金香而治好的。
後續杜先生每月把一包又一包的錢給何老師，供俸給所謂的「慈孤觀音」，希望祂繼續保佑美心，這個行為的確是還願沒有錯。
然而後續，這個還願的意涵卻相當弱，也沒有相關的行為去支撐這個主軸。
在後半段劇情開始進入觀落陰，也是其中最大的奉獻、犧牲之處，不管是杜先生自己弄瞎了眼睛、割了舌頭、自毀手掌，這是為了美心「當下的病」，而「許的願」，與還願並無關係。
至於後續把美心關在浴室，泡在蛇酒之中，也是為了治好病的行為，稱不上還願。
如果說杜先生在觀落陰的自殘行為是為了還願，或許整個故事的核心會更聚焦，但顯然並不是這樣。這就出現了一個很荒謬的狀況，將進三個小時的遊戲，卻幾乎沒有「還願」的具體行為跟意象，挺奇怪的。
結局分析二：「還有」什麼「願」？
前者的還願，是一般字面上的理解，將「還」讀做「ㄏㄨㄢˊ」，歸還的還，也就是前一段落所描述的還願。
而「還願」還有另一個解讀，也就是將「還」讀做「ㄏㄞˊ」，還有什麼的還，也是許多人認為的第二層意思。
這個意思出自於遊戲中的歌曲《碼頭姑娘》，歌詞中多次出現「有情的人 別問她 你還願意嗎？」、「若有來世 你還願意嗎？」，因此有了第二個「還」的解讀。
這個「還願」的意思，能往「還願意」的方向去解讀。
有一解是作為父親的杜先生，開始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，想詢問女兒來生是否「還願意」當自己的女兒？
然而這樣的情緒，玩家在遊戲及劇情中，我認為也較難體會到。
要營造出這樣沉痛的追問，當事人的悔恨及悔改（贖罪），並且對逝者的追憶及抱歉都是缺一不可的；但在遊玩過程中，杜豐宇的情緒起伏很難被玩家感受到，而杜先生的悔恨感更是相當稀少。
與其說杜先生那是悔恨，更不如說是對自己犯下罪刑的恐懼，跟良心不安，但在悔改面、自省之處，甚至是贖罪，卻很少的。
而與之對比的，就是《返校》中方芮欣的悔恨及贖罪之旅。
從《返校》方芮欣，理解悔恨及贖罪
相對的，《返校》中方芮欣的悔恨、自省則相當的多。
在輪迴中，方芮欣不斷面對自己的過錯，她要自己割魏仲廷的脖子取血，對殷老師開槍，重複自己舉報他人的事實，看著自己跳樓。
「是忘記了，還是害怕想起來？」只要方芮欣無法正視自己的過錯，沒辦法正視害死了自己最愛的老師，以及波及了無辜的魏仲廷，她最後就會走向上吊自殺的末路，爾後繼續輪迴。
只有當她正視自己的罪孽，方芮欣才得憶起張老師的畫面，並脫離輪迴，回到了現實中真正的學校，兩人真正意義上的「返校」了，方芮欣與魏仲廷素面相對，完成了另一結局。
在整個《返校》的劇情中，就是方芮欣面對自己罪孽的旅途，只有明白自己的罪，正視自己的罪，才能從輪迴中脫離，也才有資格到下一個境界。
反觀之，杜豐宇過程中對自己過錯的反悔、痛苦、掙扎，有，但是都太少。
像是洗手時越洗越多的血；在觀落陰時，心中的聲音：「你還有機會救她」，這些都有類似的意涵，但在劇情跟遊玩操作上，玩家都無法感受到痛苦跟掙扎，而是一種遠處旁觀的抽離感。
遊戲中能表達掙扎的手段很多，不管是讓玩家在選擇時有個其他的誘因，或者需要快速連續按下某個按鍵來增加玩家的焦慮，然而我在整個遊玩體驗中，對於杜先生的悔恨跟痛苦感受，並沒有多麼深刻的體會。
而這樣的情況下，我並不認為有足夠的情緒跟基礎能引導出：「你還願意嗎？」這樣的主旨。
「還願」應該是故事中要達到的基本目標
另一方面，我認為儘管主旨能有多重的解讀，但最基本、最直覺的扣題仍應該達到。
後續多餘的衍伸，不同面向的解讀、甚至完全相反角度的基礎，都應該建立在一個基本的切題跟核心精神上。
然而還願這點做的並好不好，這給人的感覺好比是：《戰神》中沒有戰神；《返校》中沒有學校；《Celeste》裡沒有山一樣。
而《還願》裡的還願少到令人咋舌，實在可惜。
或許是初次嘗試 3D 所致，導致遊戲時間較短、或是預算所致，無法塞入更多的文本，但以最後的體驗來說，這樣的文本的確無法讓人滿意，與返校相比更是有巨大的對比。
我推薦《還願》嗎？
沒有期待，沒有傷害。我對返校的期待，的確讓我在還願中有點失落。
玩完的感覺雖然是空虛，但也不是後悔或憤怒，就是少了些什麼的感覺。
不過我依然還願意推薦《還願》，不管因為很優秀的美術或音樂，或是初次製作 3D 的遊戲，我認為水準都相當高。
雖然我對文本也是頗有微詞，但依然是講了一個還不錯的故事，以驚悚遊戲跟氛圍來說，也營造得相當好。
更重要的是，我依然期待赤燭能交出下一次的作品，讓這次累積的經驗跟資本，來完成玩家真正期待的心願。
所以我推薦這款遊戲，我也希望赤燭能熬過最近的風波，調整腳步，成就下一個好作品。
